【懿乔】渡

*想了三天,实在编不下去了,就这样吧(如果有空可能有后续)

*替身文学,废话很多,bug也多

*快去康康绝美冷圈奇迹本《溺》 






浓情毁认真,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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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壁一战,曹魏大败,残骑裂甲狼狈地撤回武都时没有人仍存闲心去在乎伤兵中是否混着个不成人形的小姑娘。——她想同归于尽,发动了玉石俱焚的一击,差点成功。可司马懿到底顽强,还是没遂了她的愿安心去死,扒着三途河岸硬是爬回了人间,还把了无生意的乔莹一并拽了回来。

 

 

是了,了无生意。自她像一片枯叶那般在东风祭坛劈天裂地的魔道能量中坠向地面时,她的双眼便再未睁开过。她面目沉静像是在睡着,眼皮偶尔微动,全身的大小伤口却不愿愈合,大抵是知道自己还无可奈何地苟延残喘在这个爱人早已不在,仇人却近在咫尺的世上。 司马懿请了城中最好的医师,却也是一个个摇头叹气地离去。

 

 

她不愿再留在这世上了,医师如此说。

 

 

司马懿与昏迷的乔莹相对而坐。他张口欲言,最终却没说出什么。乔莹的呼吸一刻一刻微弱下去,司马懿默然良久,忍不住去触她苍白如纸的嘴唇。半晌,他扯出一道狠厉的笑容。“你想死,乔莹,你想的容易。”他不自觉地咬牙切齿起来,“我凭什么让你这么轻松地如愿?”

 

 

他划开手掌,将黑血滴入乔莹口中。

 

 

第一日,她痛苦地折腾了半夜。她的身体还是太弱,司马懿的力量毕竟非常人所能承受,导致她体温烫的吓人,只好歹还能张口呼气。第二日还是折腾,也没退烧,司马懿差点以为她扛不住快死了。紧接着第三日,第四日,亦是如此。

 

 

第七日,乔莹的烧退了,伤口也在慢慢结痂。第十日,她平稳地呼吸着,如同晨寐尚未醒来。

 

 

只是她的眼睛从未睁开,身上也冷,时不时抽搐几下,让人胆战心惊。一个月过去,仍无任何好转。期间司马懿杀了许多医师,啐他们皆是无能庸手。直到第四十九日,有传闻说三分之地外的云梦存在着能使濒死之人回春的秘法,只是万分凶险,非常人所不能触及。心腹劝他三思而后行,司马懿瞥他一眼, 把这句话抛在脑后,跨上奔马扬尘而去。

 

 

司马懿归来那日,乔莹活了。千难万险足以概括这趟旅途,以至于司马懿被搀扶着翻下马背时,身体状况惨烈得如同经历又一场东风震荡。乔莹的情况却与他天差地别——或者说如获新生。她脸上恢复了血色,看起来恍若她十一岁刚刚来到司马懿身边那时一般鲜活美好,除了双目上还蒙着黑布条,以致于失去视线的乔莹紧紧拽着司马懿的衣袖,一刻也不曾松开。

 

 

“伯符,”她怯怯地说道,“我害怕。”

 

 

原本井井有条的仆从此刻纷纷放缓了呼吸,四周死一般寂静,只剩巨兽一般漆黑压抑的武都城仿佛还在沉重地吐息。司马懿的伤口还在汩汩淌着鲜血,却轻轻吊着那只被她拉住的胳膊。“别怕,”他的嗓音又轻又柔地飘附在空气中的粉尘上,如同来自另一个时空,“我在这里。”

 

 

她闻言终于笑开了,半边脸的酒窝里盛满甘甜蜜露,仿佛灵魂彻底回到当年。“嗯。”她安心地回应着,“我会乖乖的,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好,我一直在你身边。”

 

 

说出这句话时司马懿却没敢再看乔莹。夜风突然大了起来,话语同词句一同揉碎在风里消逝无踪。他闭上了眼睛,听着自个的心脏仍顽强不歇地在跳动,一声接着一声,穿引着侥幸织就一戳即破的拙劣谎言。

 

 

偏偏她现在就信。

 

 

几年前,他亲手杀了她夫君孙策。那人直挺挺倒下去,殷红温热的血溅在司马懿脸上竟有些许灼痛质感。他眼睛不愿闭上,死死瞪着凶手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司马懿回忆起这一幕只觉得厌恶,这双眼里的火焰传给了乔莹,将笼罩她的黑暗驱逐的一干二净,一同染上了愚蠢的颜色。而后他再见乔莹时,她被染回恨意的眼眸反而重新像样些。

 

 

只是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物不是人亦非,你死我活成为唯一的主题。

 

 

然而孙策本不必死。留着他,牵制蜀不可小觑的日渐壮大,本是最稳妥的做法。就算要挑起争端,贸然诛杀一国主君,也算容易生变的下策。但他仍去了江郡,不知被什么东西驱使,出手时连半点犹疑都未带上。司马懿望着那人渐冷的尸体,双目因奇异的快意而圆睁。

 

 

思绪又回到如今,他听见乔莹叠声地在叫,只不过叫的仍是“伯符”,是孙策。她已失明,彻底回到黑暗里,司马懿寻到的秘法用尽解数也救不回她的眼睛。——可这样也好,司马懿也不知为何自个会这样想。从她清醒时便恐惧地大喊孙策,喊婉儿,喊了许多蝼蚁的名字,独独不喊仇人司马懿。直到他抓住她的手,她安静下来,询问了一声伯符,声音逐渐带上哭腔。鬼使神差地,他应下来。

 

 

她疯了,司马懿咬紧齿根。又或者在这里的人都疯了,无一幸免。

 

 

她疯得愈发厉害时,反而从歇斯底里到逐渐冷静。头几天她只要大喊时无人应答便会大哭,乱跑,把东西噼里啪啦碰碎在地上。司马懿还有公务,难以时时刻刻陪同在侧,照顾起居的小厮被她吓得半死,慌乱中也想暂时应下来哄她,却被一口差点咬下一块肉来——她说声音不对,这不是伯符的声音,你们把我的夫君藏到哪里了?

 

 

满院的人也拉不住乔莹,只得去请司马懿回来。等他匆匆回到别院,乔莹还在闹。他张口,却不知如何唤她,他们已有多年未曾正式叫过对方,因为仇人并不能有什么善意的称呼。司马懿想到孙策,一声阿莹脱口而出,顺理成章得让他自个都震惊。乔莹听到他这一声立时静下来,欢欢喜喜地凑近,应道伯符你回来啦。

 

 

乔莹还在絮叨,内容是两人新婚燕尔时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她有些羞涩地说她新跟厨子学了如何做江郡地道的盐水鸭,他出海期间已试过多次,妹妹和妹婿都赞味道极好,只等做给他尝,看和他吃惯的味道有何差别。她还说起再过一阵子便是端午,届时备些糕团角粽,一家人同去观赛龙舟,必是一番天伦之乐绝好光景。

 

 

司马懿皱着眉头听她讲疯话。他无法想象乔莹洗手作羹汤的模样,也不知她正滔滔不绝的是哪一年的端午。他有一匣子尖酸刻薄的讽刺卷在舌根,可紧握着他手的柔软正不停传来温热,将他想说的话尽数堵了回去。她仍在说个不停,不知跨越了多少番春夏秋冬的鸡毛蒜皮,时间线早已错乱,她却兴致盎然,竹筒倒豆子般倾泻着尘封的旧事。

 

 

在他面前的,是他陌生的——存在于另一个个世界的,属于孙策,属于她爱的一切事物的乔莹。她会很恣意地笑,笑声里能听见碧海潮生,面容中绽放着人间烟火。她很生动,像终于飞出鸟笼的金丝雀,歌声流向无垠广袤的天空。

 

 

司马懿怔怔地望着乔莹,不知心中是何种滋味。孙策本不必死,何况他不死,乔莹也不会彻底同他决裂。若他此刻仍活着,在统治者虚伪的宴会中会面,她还能言笑晏晏地称他一声恩师,或是别的什么。司马懿已经把事情做绝,她便必须只能恨他,从此不死不休。

 


孙策本不必死,司马懿一意孤行杀了他。赤壁那日他深埋的腌臜心思被诸葛亮一语残酷地点破——他只是难以忍受乔莹脱离他的掌控。

 

 

因为乔莹本就是美好亮丽的,光芒耀眼的,只是不属于他。

 

 

所以司马懿选择了他一贯的,也是对他来说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毁灭。

 

 

可他现在在干什么?

 

 

“伯符,你怎么不说话?”

 

 

乔莹停了下来,许是许久得不到回音的缘故。她忽然慌乱起来,将他的手握的更紧。“是不是我说了太多废话?……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你了。总感觉这一次我们分离了格外久,我想与你多说些话……”

 

 

 

她眼上的布条盖住了深陷的眼窝,司马懿再看不到与他相似的碧蓝眼睛,却仍能感受到她的含情脉脉。他感到喉间说不出的干涩,心底的五味杂陈肆意发酵,让他快要被酸涩感彻底淹没。司马懿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回应乔莹。她疯了,对着臆想浑然不觉地吐露着温情,握着的手却属于世间最憎恨的仇雠——另个无可救药,病入膏肓的疯子。

 

 

司马懿难以置信地看着自个笑起来,陌生的虚伪攀上脸孔,丑陋至极。“阿莹,”他对这个亲昵的称呼逐渐无师自通地熟稔起来,“来我这里。”

 

 

他抱住她,如同抱住碎了半边翅膀的残蝶。他抱得用力,于是她小小地“啊”了一声,稍微仰起了头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司马懿也低下头去,贪恋她发里皂角香气似的埋进颈窝,不愿放乔莹离开似的。司马懿抱了很久,这样的温情从未有过,哪怕这一刻从始至终都虚假透顶,他也食髓知味,逐渐陷溺。

 

 

司马懿曾千百遍地将这个画面忘记在清晨。

 

 

那日看见这画面的侍从全都死了,司马懿甚至没留他们活过当晚。乔莹也搬出别院,住进司马懿自个平时起居的宅邸,换了一批手脚麻利又机灵的人来服侍。乔莹对此没什么反应,乖顺地上了马车,迅速地习惯了“新”住处。只是依旧离不开司马懿随着照看——只有他在一旁发出声音让她听到时她才一切如常。

 

 

“这地方好熟悉,”她到达宅邸时问司马懿,“是回家了吗?”

 

 

“是啊。”他答道,“回家了。”

 

 

司马懿琢磨着乔莹说出的这句话,一时心头又复杂起来。七年前他随统治者赴江郡魔道名家乔氏举办的盛筵,见到如人偶般被摆放在席间的乔莹,一时起了同病相怜之意,又想到自个的计划缺个合适的棋子,便将她放在自个身旁,牵动起这许多波澜起落。乔莹来到与故乡万里之遥的敌都,是以司马懿义女的身份住进他房间隔壁。如今故人归至昨夜东风旧小楼,怎能不觉得熟悉。

 

 

好在她也察觉不了,还当是回到江郡旧宅。一切让美梦碎裂的不幸都从未发生,她回到家里,继续与定下过海誓山盟的夫君厮守。

 

 

“回家了,真好。”她又高兴起来。她大病初愈,过去一阵子又连日憔悴,分明芳华正茂的年纪眼角却早早地窜出一两丝细纹,此刻已完全舒展不见。她又去拉起他的手,拽着他往院子里跑,“我养了盆白玉芍药,婉儿都说我养的好,我之前就想着等你回来定要让你看看,好夸我厉害。”

 

 

她脚步轻快起来,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司马懿担心她跑的急会摔了,但又不想放开手,一不留神便被拽着跑了好远。乔莹在院子里绕了一段,出乎他意料地,精准地摸到了她原本住的房间。檐下一只盛着泥土的空盆,她面露得意,拍着盆沿问他如何。司马懿顿了顿,把那只盆接过来,搁在手里。

 

 

是了。两年前乔莹从他身边逃走,他便没再踏进过那间房的门槛。以至于门框上蛛网虬结,房内的木头陈设也生了许多霉点。她也曾在这房里养过花草,他从来认不出这些植物的名字,只不耐烦地一律称为杂草野花。后来它们尽数枯死,不知在哪一年彻底化作春泥,滋润荒芜的废土。

 

 

他突然觉得疲惫,下意识地甩开了她的手,等反应过来时有些后悔,却也没再转过身来看她。“……抱歉,阿莹。”他涩然开口,“我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她怔怔地呆了一阵,“嗯。”她说,“我知道你很辛苦,我不再烦你了。”

 

 

司马懿心头的烦躁甚嚣尘上,她的语调怎么如此卑微?!她原先在江郡,孙策到底如何待她?!

 

 

……不。他沉下心,握紧了空空如也的双手。孙策待她很好,他知道,不然她的性格也不会转变得和在他身边时截然不同。开始的两年,在稷下时,她还会露出牙齿笑。因为他做完功课时还会陪她玩耍,甚至亲手做风筝送给她。但后来,他教她魔道如何杀人,教她如何抢夺天书碎片,他们早就疏离得互相看不清对方,如非必要再无一句闲聊。后来他如愿成为统治者的左膀右臂,忙完政务归去时看到她,不是对着池鱼发呆,就是在摆弄无聊的花草。

 

 

再后来,她逃了,无声无息。再见面时,已是仇敌。

 

 

司马懿回到房间关上了门,昏夜将近,他燃上烛火,却也不知有什么事情可做。房内陈设一览无余的无趣,除了棱角分明的床和书桌已无其他。桌上有一面铜镜,里面倒映着他的眉眼。那双扭曲在镜中的漆黑眼眸中,阴谋、憎恨与疯狂互相纠缠,如今又新增了难掩落寞。他看了片刻,抬手打碎了镜子。

 

 

司马懿自嘲地笑,果然,与孙策不存在一丁点相似。乔莹是个愚蠢到不可救药的蠢货,如今又疯了,简直一文不值。他回想起刚救下她那日,她全身没有一块好肉,血泪混合着淌下,不甘的残词断句含混地传入耳中。“司马……懿。”她几乎咬牙切齿,“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司马懿忽然笑了,难以遏制地大笑起来,笑声甚至有些癫狂,吓得门外巡夜的小厮胆战心惊。熟悉的病态快意卷土重来当头泼下,司马懿转而开始肆无忌惮地嘲笑起乔莹来。“恨我?”他冷冷笑道,“瞧瞧你现在的样子。”

 

 

“没有我,你从来都活不下去。”

 

 

窗外一片静谧,连蝉鸣也息声。乔莹的房间里已吹熄了灯火,不知是否和夜色一同坠入甜蜜梦境。

 

 

乔莹疯了,终于不再痛苦。司马懿也疯了,却还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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